【昂路】龙-Lemon0

第一次见到他时，昂热已经快死了。

如果没有这强悍的血统，胸口的那个大洞就早已要了他的命，虽然现在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。

他死死地盯着那个被龙翼包裹的男人，倘若他还能动，就算只有怀里的那把折刀，他也会冲上去。那是龙，他发誓要剿灭的东西。

昂热艰难地喘息着，他愤怒的目光无法阻止男人——或者说龙——的靠近。他不甘就在这里死去，却也只能不甘了。

龙在他的身前蹲下。昂热愣住了。那双暗金色的瞳孔里，敛去了初来时的威严与冷酷，竟显露出了难以言喻的温柔。

黄金，也能有琥珀的温柔吗？

龙俯下身，昂热忍着剧痛挣扎起来，焦黑的伤口再次绽裂，暗黑色的血液逐渐覆盖了已经变得破烂的西装。龙无奈地伸出手，仅仅轻轻在昂热肩上一按，便使他不能动弹了。昂热再次感受到了来自灵魂的颤栗，他不愿承认那是源于恐惧。快发动啊，他在心里愤怒地呐喊，快发动啊，时间零！可就算发动了，他又能拿眼前的这个存在怎么样呢？

清凉的龙鸣在他耳边响起，如歌唱一半，一时间，昂热竟忘了反抗。那是龙文，然而哪怕是精通各个龙类学科的昂热，也从未听过这样的声调。那是一种与毁灭截然相反的力量。

昂热感到自己的身体前所未有的轻了起来，他讶异地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正在飞快地愈合，包括那个能置他于死地的大洞。

龙微微一笑，起身离去，唯留一个孤寂的背影。昂热知道，龙与自己，就好比皇帝与他脚边的小蚂蚁。心情好时，如佛般慈悲；腻了，也不过一抬脚的事罢了。昂热握紧了怀中的折刀。

“有什么能伤到你吗？”昂热丢下手中的炼金术枪，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。

“我自己。”坐在血泊中的龙沉默了一会儿说。

昂热皱眉。

“我做过什么吗？”龙像个孩子一样歪了歪脑袋，“你看起来很讨厌我。”

昂热没有否认，“龙这种生物本就不应该存在。”昂热冷冷地看着他，“我会让你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。”

龙笑了，却没有开口，他已经没有力气了。

良久，微不可闻的沙哑声音从他的嗓间逸出，“那么，利用我吧，尽情利用我，去取得你想要的。”他露出了最后一抹微笑，缓缓合上了那早已变得黯淡的眼眸。

通过芬格尔的自由一日直播，昂热看着那双骤然亮起的黄金瞳，不禁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，“真是可怕的血统呢。”他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，“我已经等得够久了。别让我太失望啊，明非。”

路明非握住病床上那只苍老而枯瘦的手，突然感到眼睛一阵酸涩。床上的老者别无知觉，靠着源源不断的氧气堪堪维持着生命，可他还没有看到他的夙愿实现呢。路明非将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埋进了那只手掌，蹭了蹭，“校长，不要死啊。”可是，逐渐流失的力量，如何挽回那已经走到尽头的生命。他的体内，让他存活了一个世纪的力量，正在不断地枯萎、凋零。

昂热在这个世上最后一个看到的，是龙。他看到龙的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表情，那是一张他近十几年来几乎天天可以看到的面孔。龙的脸颊淌过暗金色的泪珠，仿佛沾了金粉一般，留下淡金色的痕迹。龙的嘴一张一合，这次昂热听懂了。

龙说：“不要死。”